明月别枝惊鹊,清风半夜鸣蝉。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。
七八个星天外,两三点雨山前。旧时茅店社林边,路转溪桥忽见。
稼轩平生以气节自负,以功业自许,人称“词中之龙”,其实多缘于他的英雄情节。他虽以词名世,却非有意为词,他的本位立场更多地还是政治家和军事家。只是刚大之气所致,正如范开在《稼轩词序》里所言:“而其气之所充,蓄之所发,词自不能不尔也”。辛弃疾一生力主抗金而长不得志,又因归正人的身份和刚拙之性颇受排挤,宦海沉浮间三起三落,正当壮年时曾有相当长的一段罢归期,这首《西江月》正是他宋孝宗淳熙八年(1181年)后闲居带湖时所作,读来一任自然,别开生面。
上片一句“明月别枝惊鹊”歧义颇多,主要在“别”之一字上,众说纷纭。一般有两种主流的解释:作动词“离别”;或为形容词,意为“另一枝”。朱光潜和俞平伯分持己见,为两种主张之代表。当“别枝”是“离别”意时,其实强调了“月离枝头,使鹊惊动”,以“月落乌啼”句为例作解释;而俞平伯等人则考虑到下句“清风半夜鸣蝉”,认为不宜解作动词离别,而是取“别,异也”之意,认为是鹊因月明,惊飞不定,而另择一枝,以东坡句“月明惊鹊未安枝”疏解,也有道理。其实在此之外,还有一种思路流传不广。联系诗题可知,作者正在夜行赶路,而半夜时候,其实月光亮度变化不大,不至惊鹊。首句应是紧扣题目夜行,非是明月惊鹊,而是夜行的词人。而如此一来,前后连贯,明月、清风、惊鹊、鸣蝉都是词中意象排布,极平常处着笔仍处理得亲切可感,悠然之景令人神往。接着写道:“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”。前写夜行所见,这里转为所闻。“稻花香里说丰年”其实是全词主旨所在,亦是全程之喜。丰收在望,人所共乐,也是仁心所现。这里先引起读者联想,却不闻人声,后接蛙鸣,亦是妙处,语序倒置则会丧失这种意外和诙谐,且瞬间冲破了“明月”之句的幽静氛围,真实展现了乡村夏夜稻田的热烈欢闹。
下片“七八个星天外,两三点雨山前”又是两句名联。虽读来极浅近,但细味之实际对仗工稳,却并非常见的精工之对,是以口语出之,简直是白话入词,白描写景,体现了辛之山水田园词质朴的语言特色。而朴素中见精湛,规矩内求意外,更彰显大家求奇求变的深厚功力。在此处,也随着作者夜行的动态转变写出了夏夜骤雨将至的前奏,情感上也由喜转惊,文意也波澜起伏。夜行途中遇雨,很是麻烦,但后两句又是一变:“旧时茅店社林边,路转溪桥忽见”。社林,即土地庙附近树林。旧时,村有社树,为祀神处,故曰社林。茅店,茅草搭建的乡村客店。看此句说“旧时”,可以推测应是词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