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诗六首,谈谈腊日和腊八,腊日不只是喝粥,而是不忘猎猎英气
总有客人问八宝粥,才惊觉今天是腊月八日。
往年腊八时节,很是热闹,街道都熬制八宝粥,暖老温贫之外,更有浓浓的年味来临。今年情况特殊,因为时气不好,大家都谨慎,所以无复往年的盛况。不过到了腊八,就是传统开始忙年,那空气中的冷寒,似乎也渴望一种弥漫的粥香,又一年迎年开始。
腊八起源于何时呢?
先秦,至少周朝,是在十二月举行盛大的祭祀,用谷物牺牲,祭祀神灵,称为大蜡。当然古代祭祀的仪式不能缺少明火,而蜡,是昂贵稀少的照明燃料,往往从南方进贡而来,用于祭祀,所以隆重的仪式称为大蜡,灯火通宵达旦。
汉朝则将蜡祭,改为腊祭,因为腊,是猎的意思。天子年尾狩猎,以猎物祭祀天神祖先,更显得慎重。而此时寒冬,肉类不腐,反而容易风干保存,十二月也就称为腊月。
当然此时的腊日,一定有一套当时的推算,是在腊月的某一天。
虽然西汉末年,佛教就传入中国,但是腊月八日喝粥,只局限在僧侣当中。因为佛经记载,十二月初八是释迦牟尼的成道日,寺庙中的人,以各种谷物瓜果熬粥,纪念释迦,分享僧侣。
到了南北朝时期,《荆楚岁时记》记载 十二月八日为腊日。谚语:”腊鼓鸣,春草生。”村人并击细腰鼓,戴胡头,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。
十二月八日,也就被称为腊日。
而与此同时,佛教在南北朝广泛流传,受佛教影响的地区,在民间,开始流行腊八喝粥,以求得佛祖庇护。此时喝粥,宜于肠胃温暖,抵御寒冬。
唐朝以腊月八日为腊日,但是,皇帝却不糊涂。这天,他会率领百官举行腊祭,出去打猎,晚间回来,会给臣子赐宴,并分发面脂,口脂给臣子。
“腊日常年暖尚遥,今年腊日冻全消。
侵陵雪色还萱草,漏泄春光有柳条。
纵酒欲谋良夜醉,还家初散紫宸朝。
口脂面药随恩泽,翠管银罂下九霄。”唐 · 杜甫腊日(757年)
腊月八号这天,往年总是天气寒冷,但这年是个暖冬,雪早已经融化,满地萱草,青青喜人,连柳条都开始发芽。
杜甫官拜左拾遗,他的领导是年轻的肃宗。这位新皇帝,在乱世中登基,但是宫廷仪式照旧,白天去祭祀,傍晚回来宴请群臣,并且分发了宫廷御制的面脂,唇膏。那么这个有什么作用呢?实际是防止冻疮的。这个很实用,而且唐朝此时的战事频仍,为了防护臣民不在寒冷的天气冻伤,这些面霜口脂,应该是当时冬天必备的东西。只是皇家出产的,更加有效果,以表达皇帝对臣子的爱护。
“骑将猎向城南隅,腊日射杀千年狐。
我来塞外按边储,为君取醉酒剩沽。”唐朝,岑参 《玉门关盖将军歌 》节录
唐朝尚武,当然必须尚武,因为江山是铁血征服而来。
边关的腊日,还保留一贯的狩猎风气。
在腊日打猎,一是传承腊日打猎的古代风俗,二来锻炼军队的作战能力,二是用实在的猎物祭祀神灵。
腊八这天,玉门关的盖将军骑马带着士兵,去城南郊外打猎,射杀了一只千年的狐狸。
大家豪迈之极,岑参兴致飞扬,向盖将军倾酒致敬,一派满载归来的兴奋和喜悦。
包括卢纶也写到了军队腊日打猎的盛况。
“帘外寒江千里色,林中樽酒七人期。
宁知腊日龙沙会,却胜重阳落帽时。”中唐 · 权德舆《腊日龙沙会绝句》
权德舆中唐宰相,文武兼备。
那么在腊日他在做什么,七个人一起骑马打猎,在林中喝酒。
什么是龙沙会呢?就是白龙堆,沙漠的简称。
七个人驰骋旷野,路过寒江,跋涉野林,是在打猎。而收获着猎物围在林中喝酒,何其豪迈。
所以他说,腊日打猎,在这看起来荒凉的地方,实际胜过了重阳节的花酒娱乐。
这是唐朝人特有的骨子里的尚武热血。
唐朝的腊八诗,多和狩猎有关。这是承袭上古狩猎的传统和遗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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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腊日天寒苑猎迟,猎回诸卫龊枪旗。
女真王子新朝觐,旋遣黄门赐口脂。”宋初 宋白《宫词 其七十七》
这是宋朝初年,宫臣宋白看到的腊日景象。
腊八这天,天气寒冷,皇帝去皇家园林打猎,回来的时候,卫士护卫着皇帝,旗枪林立,场面壮观。
回到宫廷时,得知女真部落的王子,正在门口等着朝见,想必已经等了一天了,天寒地冻。
皇帝随即叫太监,给他送去新的防冻口脂。表示皇帝知道了,皇帝体谅他。
这首诗,是一个盛世煊赫的场面,女真,就是后来的金国,以及清朝的前身。作为北方游牧民族的王子,他怕冷吗?
这实际上是一种政治上的气势和必要的恩赐安抚。
此时大宋如朝阳升起,势不可当。
那么可以知道宋朝早期的皇帝,也是遵循腊日打猎的优秀传统。
宋朝太平之后,大力弘扬佛教,那么腊日的腊八粥,则在民间盛行。
“腊月八日梁宋俗,家家相传侑僧粥。
栗桃枣柿杂甘香,菱椇芝栭俱不录。
今晨雪屋梳白头,南邻与馈如素求。
未须怊怅思往昔,坐变劲峭同春柔。
铺排短韵一作戏,为君姑续岁时记。”宋 · 王洋宋 《腊八日书斋早起南邻方智善送粥方雪寒欣然尽之因成小诗 》节录
这是宋朝王洋的诗,简述了腊八节喝腊八粥的民间由来。
这是流行在南北朝,梁宋时期的风俗,家家都在腊月八日喝佛粥。
用的是栗子,桃干,柿子,而菱角灵芝这样的南方山林草药,则不熬进粥里。
这也间接点明了腊八粥是起源佛教,而非本土养生草本。
果然,是邻居一个僧人送来的,在这大冷的冬天,雪寒逼人,一碗热乎乎的粥,竟然解了寒冷,仿佛春天慢慢柔和到来。
由于腊八粥已经渐渐融合在年节风俗里,所以诗人特地记录下来,当作续写《荆楚岁时记》。
因为在《荆楚岁时记》里,腊八是中国人传统的祭祀日子,而在宋朝,则融合了佛教色彩。
“襄阳城外涨胡尘,矢石丛中未死身。
不为主人供粥饷,争知腊八是今辰。”南宋 · 赵万年《腊八危家饷粥有感 》
南宋1207年十一月,金兵以二十万大军包围襄阳城,襄阳制置司干办赵万年,率领三千精兵,在襄阳城外的山上和金兵展开拉锯战,大战十二次,水陆攻守三十四次,赵万年苦守抵抗九十余日,最终金兵攻城不下,粮道被断,襄阳之围遂解。这是又一次以少胜多的战役。
在襄阳城外的山头,抗拒如潮敌军的赵万年,收到了当地人挑上山的腊八粥,他才知道今天是腊月八日。
这是一首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诗。
因为腊日,在中国传统上,是帝王军队狩猎的日子,国之大事,在祀在戎。
我相信这位进士出身的儒将,很清楚知道腊日意味着什么,意味着保家卫国。
而平凡的草民,虽然只是根据风俗,熬上八宝粥,是为前方的战士,有一口热乎吃的,也代表着愿望佛祖庇护的拳拳之心。
但是对于生死之关,为国为民守护的他,应该是百感交集。
与其说是佛祖保佑,不如说是根植于传统的爱国精神和信念,这场仗,打赢了!
现在的人们通常知道腊八喝粥,但是你知道腊八和腊日的最传统概念吗?
猎猎寒风,壮士骑射,猎猎英气,佑我国家。
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