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兰自己也未曾料到,会为了一瓶寻常的青梅酒,只身来到邻市——Y市。抵达时,
暮色四合,天光将尽。她走进一处空寂的公园,游人早已散去。循着模糊的记忆,
她走向公园中心那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。指尖抚过光滑微凉的树皮,
终于触到一个浅浅的刻痕——“LL”。就是这里了。她从背包里取出小巧的折叠锄,
从标记下方开始挖掘。起初几下落锄急切而沉重,随即又缓了下来,变得小心翼翼。
土块被轻轻翻开,终于,一个木箱的轮廓显露出来。林兰的心跳快了几分,
加快了手上的动作。木箱虽历经岁月,表面纹路已有些模糊,
那份扑面而来的旧日气息却丝毫不减。箱盖掀开,一瓶青梅酒静静躺在里面。几乎没有犹豫,
她拧开瓶盖,仰头灌下一口。青梅的酸涩瞬间盈满口腔,直抵喉间,
带着时光发酵的醇厚与尖锐。箱底还躺着一张纸条。展开,是熟悉的笔迹:八年后的林兰,
你好!没有我的日子,一定很难熬吧?电话里你总说“你一点都不重要”,可我知道,
若真不重要,你怎会一次次拨通过去的号码?林兰,等等我,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。
纸页在林兰指间簌簌颤抖,无声的浪潮在胸腔里汹涌澎湃。她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,
拨出那个无法备注、如同幽灵般的号码。「你好,请问你是?」电话那头的声音,清朗依旧,
带着一丝疑惑。「林兰。」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声音平稳,「青梅酒,很好喝。我很喜欢。
」「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!」那声音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,「快一年了,
整整一年没听到你的声音。」林兰将手机夹在颈窝,抱着木箱在冰凉的花坛边坐下。
「没办法,我的一天,是你的一年。」她低声说,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眷恋。
「那……这一年,有什么是我该小心的?」电话那头的少年问。
「注意你每天上下学必经的那座危房。」她提醒道。回应她的是一阵爽朗的笑声:「高三生,
危险系数零!对了,你为什么不一次性把未来几年的‘灾难清单’都告诉我?」「我也想。」
林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张承载着承诺的纸条,「可我这边很奇怪。第一次和你通话后,
我查你高二的资料,显示是平安年。第二天再查,竟变成了多灾年。幸好……你没事。」
「嗯,明白了。那……」少年顿了一下,带着狡黠的笑意,「今年的高考题,能透一点吗?」
「小时季,想什么呢?!不可能!你什么实力自己没点数吗?」林兰忍不住笑斥。
「那彩票呢……算了算了,快上晚自习了。」少年的声音迅速低下去,
尾音消失在电话忙音里。林兰将手机扔在一旁,仰头望着夜空。晚风穿过梧桐叶隙,
沙沙作响,清冷的月光洒满肩头。四周寂静无声,只有她沉重的呼吸。
她满怀期待地再次回拨,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:“您好,
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,请……”一声叹息融入夜色。她抱紧木箱,起身离开公园。
刚出公园,却被路边一个突兀出现的小摊吸引了目光——来时分明空无一物。
摊主是个老妇人,
摊前摆满了占卜用具:周易竹简、神秘塔罗、幽光水晶、古旧龟甲……中西杂糅,琳琅满目。
老妇人见有人驻足,立刻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对上林兰的瞬间,
竟爆发出惊恐的尖叫:“罪人!”林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骇得后退一步,只当遇见了疯子,
转身欲走。刚走出几步,
身后却传来老妇人颤抖的、如同诅咒般的声音:“他的灵魂不属于现在!你会被时间惩罚的!
一定会!”那声音尖利刺耳,话语疯癫难解。林兰心头掠过一丝寒意,抱紧木箱,
加快了逃离的脚步。Y市的街道比L市更显冷清,繁华地段之外,人迹寥寥。
她拦了辆出租车,回到预订的酒店房间。将木箱小心放在桌上,她疲惫地倒在床上,
试图驱散这一日的奔波与惊悸。然而老妇人的诅咒却如跗骨之蛆,在脑海中回荡。
即便那是真的,又如何?她只想让时季活下来。而这个微小的愿望,
本身就如风中残烛般飘摇。他们的时间早已错落开来,像两条被强行扭曲的平行线。她所求,
不过是他能在时间的罅隙中平安生存。至于未来能否携手?缘起缘灭,情深情浅,
早已不是她能强求。林兰闭上眼,思绪纷乱如麻,毫无睡意。这两天发生的一切,
光怪陆离得如同幻梦。一切始于她和时季的订婚宴那天。宴席上,林兰替时季挡了不少酒,
自己也喝得双颊绯红。“明明醉了,还要喝?”时季揽住林兰,夺过她手中的酒杯。“醉?
谁醉了?!”林兰踮起脚尖去够酒杯,“信不信我喝死你啊。”时季无奈叹息,
将手臂放低:“最后一杯,喝完就没了。”林兰趁机抢回酒杯,得意地嘻嘻一笑:“抢到了,
不给你!”说罢,杯中酒液一饮而尽。时季半扶半抱地将她带进休息室,捧起她滚烫的脸颊,
声音低沉温柔:“睡觉了,好不好?”林兰刚想反驳“不好”,
一个带着酒气的吻便落了下来,堵住了她所有话语。唇齿间的酒精味在两人口中弥漫扩散。
良久,唇分。林兰软软地靠在时季胸前,脸上的红晕不知是醉意还是害羞。“快睡,
不然明天别想跟我去花屿了。”时季轻点她的鼻尖。“不去就不去,”林兰嘴上硬气,
身体却乖乖走向大床,“以后你也休想踏进我的‘回音吧’半步!”她坐在床边,
抬起一只脚,光滑的黑色高跟鞋在灯光下闪着微芒。“脱鞋。”她命令道。时季单膝跪下,
那双常年侍弄花草、指节分明的手,轻柔地抚过奔波了一日的高跟鞋鞋面,小心翼翼地脱下。
“好好睡一觉,”他为她脱下另一只鞋,拉过薄被盖好,“兴许明早还能看到花钟。
”“为什么……没有昙花?”林兰陷在柔软的枕头里,迷迷糊糊地问。
“如它的花语:‘刹那的美丽,瞬间的永恒’。”时季的声音像羽毛拂过耳畔,
“停留在脑海里的记忆,越想抓住,越易消散。”他掖好被角,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,
“今晚好梦。”……林兰不知睡了多久,醒来时头痛欲裂。环顾四周,寂静无声。
时季大概先去花屿了。她草草收拾,连早餐也顾不上,只灌了杯水便匆匆赶往花屿。然而,
预想中那片由花店和大棚组成的“花屿”,却消失得无影无踪,原地只剩一片荒芜的废墟。
林兰反复确认周围的地标,甚至打开千度地图定位——那条熟悉的街道上,
花屿的图标如同被橡皮擦抹去,了无痕迹。“您好,请问这附近有家叫‘花屿’的花店吗?
”她拦住一个路人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。“花屿?这条街上有这家店吗?
你是不是记错了?”路人一脸茫然。“这……这样吗?不好意思啊,可能是我记错了。
”林兰连忙道歉,心头却沉了下去。等路人走远,她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。
嘶——清晰的痛感。不是梦。她捂着手臂,掏出手机拨打时季的号码。“喂,
你死哪……”质问的话刚出口,就被冰冷的提示音切断:“您好,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,
请……”怎么可能?!她不死心地反复拨打,回应她的始终是那个机械的女声。
真是见了鬼了。她转而打给妹妹林夕。“姐,有事吗?”林夕的声音轻快。
“昨晚你见过时季没有?”“时季?他是谁啊?”林夕的声音陡然兴奋起来,“姐!
你交男朋友了?之前还说要做一辈子单身贵族呢!”“时季啊?!你不知道?!
你昨天明明参加了我们的订婚宴!”林兰的声音拔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急躁。“姐,
你没睡醒吧?你什么时候办订婚宴了?我昨天……”林夕的话被一阵咳嗽打断,“咳…姐,
不说了,我这边还有点事,先挂了。”林兰甚至确认了日期——不是愚人节。一个人,
就这样凭空消失了。仿佛从未存在过。只有她,像个固执地守着幻影的异类。暖阳依旧,
微风轻拂,世间喧嚣如常。唯独林兰的心脏,被无形的铁链紧紧缚住,沉甸甸地坠着。
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混乱的思绪。去看看许百洲!她记得沈玉若在许百洲昏迷期间,
每天都会在白板上贴一张记录当天点滴的纸条。而沈玉若,昨天也出席了订婚宴。
去往许百洲家的路上,林兰的心竟奇异地雀跃起来,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哥今天还是没醒。”沈玉若打开门,神情有些憔悴,“谢谢你能来看他。
”“每次都是这两句,你是复读机吗?”林兰没好气地绕过他,径直走向许百洲的房间,
“我和小百的关系,还用得着你谢?”“只是表达谢意。”沈玉若跟在后面解释,
“哥要是醒来看见你们,一定很开心。”林兰推开房门,许百洲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,
面容平和,毫无苏醒的迹象。她的目光转向墙边的白板。
密密麻麻的纸条记录着许百洲错过的每一天。我要是没记错,订婚那天,应该是第138天。
她迅速在众多纸条中锁定标着“第138天”的那一张便利贴。“这是哥错过的第138天。
今天我偷偷吻了哥的手背,希望哥醒来后不要生气。童话里王子能吻醒睡美人,哥,
你还要多久才能醒?你错过了太多美好。我不奢求哥原谅我过去的错,只求哥能看我一眼。
”没有!怎么会没有?!我订婚这么大的事,沈玉若怎么可能不记录?
“昨天是……”林兰问出最不想问的问题,声音干涩。“哥昏迷的第138天。
”沈玉若回答得理所当然。“你昨天干了什么?”“一直陪着我哥啊。
”沈玉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。轰——仿佛有什么在脑中炸开。林兰眼前发黑,几乎站立不稳。
“我……想起还有点事,改天再来。”她丢下这句话,转身冲出门外,
速度快得沈玉若来不及反应。是我疯了吗?奔跑带起的风像冰冷的刀子刮过脸颊。
时季的存在,似乎真的只是她的一场盛大幻觉。除了她自己,无人知晓。是世界欺骗了她,
还是她欺骗了自己?不!你一定存在过!她朝着家的方向狂奔。即使全世界都遗忘了他,
只要她记得,只要那些记忆真实不虚,她就一定要找到他存在的证据。她要抓住他,
哪怕只是瞬间的痕迹。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。她不相信关于时季的痕迹会消失得如此彻底。
一次次的失望几乎将她淹没,又一次次被新的希冀托起。
说不定这次……她猛地拉开衣柜——时季的衣服,赫然还在里面!心脏骤然紧缩,
巨大的狂喜几乎将她淹没。果然存在过!我没疯!衣柜里除了衣物别无他物。她搬来凳子,
踮脚摸索衣柜顶部。指尖触到一个硬物。她激动地将箱子拖出,跳下凳子,坐到床边,
颤抖着打开。里面是几朵早已干枯褪色的花、一些照片、一本同学录和几张泛黄的纸条。
纸条内容琐碎,照片背面空白。她翻开同学录,第一页便是时季的信息。
看得出来是这家伙能干出来的事。看到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,林兰抓起手机就拨。输到一半,
她自嘲地笑了——那已经是空号了。可手指还是固执地输完了最后几个数字,按下了拨号键。
嘟……嘟……通了?!竟然通了?!「喂,谁?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,爽朗,
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,少了成年后的那份沉稳。「喂?怎么没人说话?我挂了啊。」
对方有些不耐烦。「等等!」林兰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「你……你是不是叫时季?」
「是啊,怎么了?哦,我知道了,同学是吧?」少年恍然大悟般,「你叫什么名字啊?
开学那天找我要联系方式的人太多了,都是第一次见。光听声音我真认不出来。」
看来你这家伙高中时期比我知道的还要“风流”啊。「我是你未来的未婚妻。」「啧,」
少年咂了下嘴,「同学,就算我再怎么英俊潇洒、风流倜傥,你也不用这样吧?
咱俩现在又不熟。高中可是奋斗的黄金期,虽然我的魅力可能让你有点……嗯,欲罢不能?
但我建议你把眼光放长远点,别局限在高中……」硬了,拳头硬了。如果时季此刻站在面前,
林兰保证一拳挥过去。她懒得听他废话,直接打断那番激昂的“演讲”:「小学三年级,
在六一儿童节演巴啦啦小魔仙;小学五年级在食堂玩弹弓打翻了老师的热汤;寒暑假回老家,
不是被狗追着咬,就是被鹅撵得满村跑,我都不敢想这人得欠成啥样还会被猪拱;还有,
你现在高一刚开学吧?今天在厕所,是不是被一个初中隔壁班的男生递情书表白了?」
「停停停!」少年声音陡然拔高,透着惊疑,「你怎么知道这些?!同学,你调查我?!
非我不可?我还是个……」「呕,恶心。」林兰抚额,「我都说了我是你未来的未婚妻!
时季,你是听不懂人话吗?」「这种东西你让我怎么信……」少年嘟囔着。
「你今天确实刚开学吧?」林兰问。「嗯,怎么了?」「你最讨厌的那个邻居,
还没来送东西吧?」「同学,你到底想说什么?」少年愈发疑惑。「同学?!算了,
叫我林兰吧,我怕你又恶心到我。」林兰没好气,「一会儿你那邻居会送来一袋香蕉。
你挑的那根,看着最好,剥开里面准是烂的。其他人的,都好好的。」
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呼喊声。「真被你说中了!我邻居真送香蕉来了!你等我一会儿,
我看看是不是烂的!」少年声音透着惊奇和一丝赌气的兴奋。没过多久,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、懊恼又憋屈的哀嚎。「……真烂了!
我还特意挑了根最漂亮的!剥开皮,里面……别提了!」「嗯哼,现在信了吗?」「信!
当然信!未来是不是有能飞的车了?!」少年立刻又兴奋起来。「这才几年?
九年能有那么快?」林兰失笑。「哦……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?是不是用了什么高科技?
时光机?」「没有,」林兰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,
「我只是……抱着试试的心态。没想到真通了。」「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?」少年追问,
声音里是纯粹的好奇。「你……你对我一点都不好……」
林兰想起这一整天的恐慌、寻找、被世界孤立的绝望,声音无法控制地哽咽起来。
「对、对不起!」少年慌了,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巴掌声,「你听到了吗?别哭!
把电话给那个**时季,我亲自骂他!」林兰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破涕为笑。「林兰,
你怎么一会儿大悲一会儿大喜的?」少年不解。「小时季,」林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
声音轻得像叹息,「未来的你,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哦。所以,你骂不了你自己了。」「什么?
!」少年惊叫,「难道我……英年早逝了?!」「早没早逝我不知道,」林兰揉着眉心,
「你只是突然消失了。所有人都不记得你了,只有我记得。
我差点……就以为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人了。」「嘶——」少年倒吸一口凉气,
「听起来好神奇。那你说说,我会不会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出事了?你等等,我上网查查!
」林兰退出通话界面,搜索Y市近几年的灾祸记录。时季高一那年,
记录里只有几起普通的车祸。难道他运气差到撞上小概率事件?转念一想,
能被猪拱这种奇事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人,似乎……也不稀奇。「我刚查了资料,
只有几场车祸。」「应该不至于吧?像我运气这么好的人……」少年试图嘴硬。「运气好?
被猪拱那种运气吗?」林兰毫不留情地戳穿。「这事过不去了是吧?
信不信以后我不去找你了,让你单身一辈子!」「不找我,你还能找谁?」林兰哼笑,
「她瞎啊,居然看得上你?」「她瞎啊,居然看得上你~」少年阴阳怪气地学舌。
「真不知道谁看上了我。」「你一点都不重要。」「那你还……」少年还想反驳,
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,「不说了,我妈催我做家务了。再见,未来的……未婚妻。」
一阵低低的、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窃笑后,通话结束。原来,这就是失而复得。
林兰试着给这个号码备注“小时季”,却提示无法保存。
这注定是一个永远无法备份的未知号码。她再次回拨。“您好,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,
请……”只能打一次吗?她不甘心地又拨了一遍。“您好,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,
请……”真的……打不通了?林兰把手机扔到一边,想去翻弄腿上的木箱。
刚拿起箱中的纸条,指尖却传来异样——纸条竟如同烟雾般开始消散!
她惊恐地感觉到腿上的重量正在迅速减轻,猛地伸手去抓箱子,触手却一片虚无。
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承载着承诺的木箱,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,在她眼前彻底消失,
不留一丝痕迹。难道这就是联系过去的代价?心爱之物会消失,作为扰乱时间的惩罚?
可她只是想救时季而已!林兰颓然倒在床上,闭上双眼。或许睡一觉,
醒来会发现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。一滴泪,无声地滑过眼角。凌晨两点,
刺耳的电话**将林兰惊醒。“喂?”她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悦。“老板!不好了!
您快来一趟!有人闹事!”电话那头是员工焦急的声音。“啧,报警啊!不会吗?
”林兰揉着太阳穴。“老板,我们是酒吧,不是那种……特别‘正经’的店。
”员工的声音压得很低。“酒吧怎么就不正经了?!你说清楚点!”林兰瞬间坐起身,
语气凌厉,“算了,我马上到。”赶到“回音吧”,门口已剑拔弩张。两队人马对峙着,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。经营酒吧多年,林兰什么场面没见过?
吸D、嫖C在她整顿前更是家常便饭。这种小混混对峙,在她眼里不过是下饭菜。
她径直走向吧台,抄起一瓶酒,狠狠砸在旁边的空桌上!“砰!”碎裂声震耳欲聋。
她举起锋利的碎酒瓶颈,指向那两群人,厉声喝道:“谁敢在老娘的地盘闹事?!
不知道我这是正经买卖吗?要打给我滚出去打!别坏我生意!
”一个领头模样的混混吹着口哨,流里流气地走近:“呦,美女老板,不闹事也行,
只要你陪哥几个……”话音未落,林兰手中的碎酒瓶已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头!“给老娘滚!
”她头也不回地对旁边吓呆的员工吼,“杵着当木头啊?!报警!”“臭娘们!
信不信我……”被酒瓶逼退的混混恼羞成怒。林兰眼神一厉,抬脚精准狠辣地踹向对方要害!
“信你什么?没被打够?”她踩着高跟鞋,居高临下,眼神冰冷,
“需不需要我用鞋跟再伺候伺候你?
”另一队的头头笑嘻嘻地走过来:“我就知道在林姐这儿约架,林姐肯定收拾先挑事儿的。
”林兰瞥了他一眼:“带着你的人,立刻滚!不然,就凭你们这群垃圾,赔得起我的损失吗?
”远处传来警笛声,由远及近。一队人故作潇洒地离开,另一队则狼狈逃窜。
林兰深吸一口气,转向看热闹的客人,扬声喊道:“各位,今晚扫了大家的兴,实在抱歉!
为表歉意,今晚全场八折!”欢呼声四起。林兰走向排成一排、垂头丧气的员工。“哇,
老板,你好帅啊!”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小声鼓掌。“闭嘴。”林兰冷冷扫过去,
女孩瞬间噤声,脸色阴沉下来。“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?
”林兰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,“跟**了这么久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?
”她强压着怒火,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,“好了,都干活去。以后这种事,
能自己解决就别烦我。不然哪天我心情不好,遭殃的可不止闹事的。”她顿了顿,
“谁报的警?一会儿去跟警察做笔录。”“是,老板。”员工们异口同声,迅速散开。
林兰低头,看着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。越看越眼熟……这是哪瓶酒?她蹲下身,
捡起一块带着标签的碎片——是她从国外进口的顶级白葡萄酒!特意放一瓶在店里,
方便查岗时小酌的。五万块!一口都没喝上!心像被剜去一块肉,比杀了她还难受。
她失魂落魄地坐到吧台前,一声接一声地叹息。“老板,遇到烦心事了?喝杯酒解解愁?
”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员工殷勤地递上酒杯。“四季的颜色。”林兰脱口而出。
那是她当初专为时季调制的酒,每一口都浓缩着他们的点滴回忆。现在想来,这酒的配方,
怕是要稍作调了。“老板,我不会……我没听过这酒。是您新创的吗?”员工一脸茫然。
“算了,没教过你。”林兰摆摆手,“‘初恋的眼泪’会吗?”“这个会!”员工如释重负,
迅速取出基酒。很快,“初恋的眼泪”推到林兰面前。酒吧迷离的灯光穿过杯壁,
折射出炫目的光斑,几乎分不清是酒的本色还是灯光的渲染。林兰抿了一口。
浓烈到发苦的薄荷精味道直冲天灵盖!“你学调酒多久了?”她放下酒杯,
眼神幽怨地盯着员工。“一、一年。”员工被她看得发毛。“一年?
”林兰将另一杯推到他面前,“你自己尝尝你调的什么东西。放这么多薄荷精,
是想谋杀老板吗?”员工慌忙道歉的话还未出口,
林兰的怒火已喷薄而出:“这一年你干什么去了?经验不足,量杯是摆设吗?!
不想干就滚蛋,别砸我招牌!”骂完,她头也不回地冲出“回音吧”,独自走入深夜的街道。
街上人来人往,霓虹闪烁,她却觉得无比冷清。独自逛街的感觉,已经陌生很久了。
要不要……再试试给小时季打个电话?念头一起,行动便至。嘟……嘟……「喂,你是?」
电话接通了,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。「才一天没说话,就忘了?」
林兰随意靠在一家店铺冰冷的墙壁上。「林、林兰?!」声音瞬间拔高,
充满难以置信的狂喜,「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!」林兰皱眉:「‘终于’是什么意思?
我昨天不是刚给你打过?」「明明是一年!」少年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控诉,「那天之后,
你再也没打来过!我试着打这个无法备注的号码,根本打不通!
我差点以为……那只是一场梦,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人。」林兰心头一震,
想起自己昨天的经历。她的“昨天”,却是他的“一年”。一年的自我怀疑与徘徊……幸好,
他没有选择遗忘。「可我这边,确实只过了一天,小时季。」她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「那……那今天可以多聊一会吗?」少年小心翼翼地问,带着恳求,「我想知道我的未来,
还有……你,好吗?」「看你想知道什么了。」「以后我是干什么的?」「你会开一家花店,
店名叫‘花屿’。」林兰的嘴角不自觉弯起,
「你会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讲各种花的故事和花语。我记得订婚那晚,
你同我讲过昙花的花语——‘刹那的美丽,瞬间的永恒’。」「开花店?!」少年惊讶,
「我还以为会跟酒有关呢!」「我倒是开了家酒吧。」林兰哼道,「你小小年纪不学好,
少想那些!」「真不敢想象我会开花店……而且,我还有一年就成年了!」「那也差一年!」
林兰毫不让步。「那我们是什么时候相遇的?」少年追问,「这两年,别说叫‘林兰’的,
连姓林的都没遇到几个。」「大学。」林兰简短回答,「你大二开始追我,毕业后才在一起。
」「你这么难追?真高冷啊。」少年啧啧称奇,「我觉得我长得还行啊,
看不出来你不好男色?」林兰被他逗笑:「是我不好男色的问题吗?
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?」「我能有什么问题?唯一的缺点就是长了张帅脸。」
「明明是不要脸!」林兰笑骂,「还帅脸?也不撒泡尿照照。」「最后还不是拿下了你,
还订了婚。」少年得意洋洋,「你说是不是啊,未婚妻?」「算我倒霉。」林兰故作嫌弃,
「遇见你,片刻都不得安宁。」「遇见你,我倒是希望生活不得安宁。」
少年的声音忽然认真起来。「神经,你现在还没遇见我呢。」「以后肯定会!」
少年语气笃定,「以后我一定早点遇见你,早点在一起,对你更好一点,
算是……补偿这几年我没能在你身边。」「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?」「喜欢喝酒吗?」
「你猜我为什么开酒吧?」「这又不代表你一定喜欢喝。」少年想了想,「这样,
我先给你准备一瓶我自己酿的酒,埋在我这边的公园里。公园中心有棵大梧桐树,
我会在树皮上刻上你的名字。」「然后呢?一瓶酒就想打发我?」林兰挑眉。
「不是还有我的余生吗?」少年低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,
「我都不敢想象你有我的日子会有多幸福。」「这说的什么话?」林兰微怔,
「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时季吗?」「恶心到你了?」少年笑问。「实事求是罢了。」
林兰嘴硬道,「而且,对你而言,我大概……很重要?」「我昨天——不对,是去年才说过,
你一点儿都不重要。」「所以我今天才能把‘去年’没说完的话说完。」
少年的声音清晰而坚定,「我未来的未婚妻,刀子嘴豆腐心。嘴上说着不重要,
其实比谁都在乎。否则,你就不会给现在的我打电话了。况且,这是第二次了。」
「可对我来说,这才是第二天。」林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,
「万一哪天……新鲜劲过了呢?」「我觉得不会。」少年回答得斩钉截铁,「此刻即永恒。
你我都不会改变这份爱,何谈‘新鲜’?」林兰愣住了。
这不像是这个年纪的时季会说出来的话。电话那头的声音,
正与她记忆中那个沉稳深情的时季悄然重合。「你越来越像时季了。」她轻声说。
「我一直都是时季。」少年纠正。「你说得对。」林兰终于承认,「那我承认,你很重要。
我爱的人,一直都是时季。」「包括……这个时候的我吗?」少年追问,带着一丝忐忑。
「这个嘛——」林兰故意拖长了音调。「到底是什么啊?别卖关子!」少年急了。
「应该……算得上吧。」「只能是‘应该’吗?」失望几乎要溢出听筒。「兴许再过两三天,
就变成‘一定’了。」林兰忍俊不禁。「我不想未来,我只要现在。」「小屁孩,」
林兰语气软了下来,「你现在给我好好学习,OK?」「你都没给我提供安全的学习环境!」
少年抱怨,「我的意思是,最近我这附近山区有泥石流预警!虽然我不去,
但你只跟我说了去年的灾难,还骗我说只有去年多灾多难!」「什么?!」林兰心头一紧,
「怎么可能?!」她立刻退出通话界面,再次搜索Y市这一年的情况。
搜索结果让她瞳孔骤缩——和昨天查到的,完全是两回事!未及细想,
一阵刺耳的“滋滋”电流声猛地从手机传出,时季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。「林兰!
你那边怎么回事?好吵!」「我也不清楚!我还以为是你那边的问题!」「难道是时间到了?
」少年的声音带着无奈和了然,「原来不能一直和你通话啊……这次你来挂电话吧。明年见!
」为什么连这都有时间限制?她只想在错落的时间里,偷得半日与他相处的闲情,
竟也成了奢望。下一次通话,他的世界又将过去一年。谁又能知道,会不会有新的变故?
林兰时季时间错落最新小说全文阅读 氤沄小说大结局无弹窗 试读结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