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一冷下来,起了寒风,落了白霜,青菜就更好吃了。
这时候,菜地里被晚间的霜打过的青菜,看着虽然有些憔悴,没有了昔日的光鲜,但实在是好吃得很,草木经霜,而历岁月洗练,就像有人说的那样,如同经历过一点风霜变幻的女人,自然会有温顺沉静的表情。
“翠叶中饱白玉肪,严冬冰雪亦甘香”这句诗虽然说的是白菜,但很多蔬菜都是要待到霜打过后,淀粉类的物质转化成糖份,肥美的菜梗才能肥厚回甘的,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,不经过风吹霜打过的青菜怎么够清甜?
青菜呢,江南人认为一种叫矮脚青的油菜很是好,这菜呀一经霜打,袖珍可爱,叶肥肉厚,吃起来呢,青白色的菜梗甜津津的又酥糯,碧绿生青的菜叶却是清香,不管是清炒,用香菇来做,用海米来烧,还是包馄饨……怎么做都好吃。
我最喜欢的是用海米来做一个海米扒油菜。让青菜的清甜,染一丝海味的鲜,想着想着就馋了,于是去菜市,买一把水灵灵的小油菜,回家,下厨,剥去最外层的一两片略老的叶儿,却不用弃去,留着圆鼓鼓的菜心,是为了好看,海米扒油菜讲究的就是一个在盘中顺条顺绺,所以要大翻勺,保持好看和一致,所以要先汆烫过水,而一般用海米来烧,就没那么讲究了,生炒出来就清甜。
把菜心的蒂削掉,坐起一锅清水,加一点盐,几滴油,盐让菜清脆,油让菜青翠,水沸,下油菜汆烫,数秒即可,再入冷水中拔凉,蒂是蒂,叶是叶的摆放整齐,一把小油菜就顺条顺绺,又清脆又青翠了。这边忙着,那边呢,要提前泡好一碗海米,肥硕弯曲,宛若金钩,看着就漂亮。
起灶,起一个闪亮的油锅,下菜油,要再添一点猪油,素菜,要有些荤油的油脂才会更油润香甜,油热了,下一把泡好的海米,用小火煸炒的黄灿灿又泛着些微的红润润,把小油菜顺条顺绺的下到锅中,刺啦声中,急促兜炒,淋一点泡海米尚温的水,炒青菜最忌讳的就是加冷水了,海米水是略略有咸鲜的,所以盐也要少放,而且要青菜软塌,起锅的时候再加盐,盐加早了,青菜里的水分就会出来,软塌塌的没了菜骨,再加一小撮糖,来提鲜合味,兜炒兜炒,炒青菜的要诀就是旺火快炒,这道菜呢,还要讲究油菜在锅中不能炒凌乱,还是要顺条顺绺的在锅中。
一兜一翻,就出锅,拖到盘中,小油菜整整齐齐,头尾井然,红黄粲然的海米间杂卧在青翠的小油菜里,黄灿灿和绿油油,这黄绿相间,让人欢喜,看着就漂亮,吃起来,菜梗甜糯,菜叶清香,染一丝海米的鲜儿,清爽却又有滋有味。
昨夜霜白风骤,海米油菜清秀,吃否?吃否?最是绿肥红瘦。一盘冬日饭桌上家常的菜蔬,在一束暖冬的阳光下,在唇齿间,就是一幅烟火人家的画儿。